默萧

笑傲着祈祷生活,青春作伴好还乡;聆听文字的温暖脉搏,在星光斑斓下轻声呢喃;坐禅天地间,顿悟四然中;默觉流忆里,雨乱纷萧萧。 ▏BY : 默萧

我的外婆

『在有害和有效的结合与撕裂过程中,深藏着这个世界的秘密,人类的明天』

自从杨萌老师教我们要“仔细观察周遭的一切”以来,我自然不免过于极端地观察乃至审视和批判起身边最熟悉的东西——人。这种极端当然有原因,被《仙逆》成功塑造的“凡事必以极”的尿性成为我人生路上磕磕绊绊又柳暗花明的始作俑者,直到现在张朝霞老师用她的中庸稍稍拯救了我一番,也只是稍稍,当然这是后话。常言道,存在即是合理,我这种性格的形成当然离不开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的外婆,于是,我在观察乃至审视和批判她的过程中,真的发现了很多看似平常,却细思恐极的东西。说句题外话,权且自问自答一番——为什么要批判呢?因为我害怕潜移默化的模仿,害怕变得一样。像很多老人家一样,她也喜欢唠叨,像很多老人家一样,她也过着孤单的日子,外公走了三年了,她平日里一个人生活,心里头时刻想着的是远在千里外的孩子们,也操劳挂念着孩子们的忧和喜,像很多老人家一样。这算是我对她的观察。

放学回家和她日常相处的时间,我总是尽可能地对她口中概念含混年代久远的陈芝麻烂谷子一揽子事情保持耐心,有时候又发现她像极了一个小孩儿,有着钻牛角尖般不服输的犟劲儿,明明很简单一件事情,她偏得道出个所以然。比如吃饭时候我在饭里发现头发或者钢丝球屑,她便一个劲儿地纠结着诸如“怎么会有这些东西”、“我可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你说为什么会这样”之类,在我看来这只是一件很正常的小事儿,可在她那里倒像化学家在实验室里为巨大的实验误差急得抓耳挠腮捶胸顿足。

所以我最烦她的就是什么都得理据十足,要是搞不懂为什么,她便“肆无忌惮”地臆测起来,简直没完没了。有次我二姨说买了粉丝要给她一些,她一看那粉丝用红袋子包着就连摆手说不要,回来煞有其事地对我说,你说谁用红袋子包粉丝的,一定是她(二姨)婆婆给她的,这我不能要。又有次我二姨晚上出去了不在店里,她后来在路上遇见我二姨就问上哪儿去了,我二姨便答刚去了下理发店,后来外婆回来又神神秘秘地对我说,“明明拿着给女儿买的衣服还骗我说去做头发了”,我当时就无语了,忙说,“二姨说去哪儿了你就信了呗,为啥一定要纠结她到底做了些什么?”。夸张地说,外婆的世界是很小很小的,对于每一句话每一个人她都报以全神贯注的“好奇心”去对待,然后用是非对错仁义道德去评价一番,在一般人或是局外人看来,这真的很让人讶异。

其实,总是想用“放宽心”和“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来劝慰她的我,现在也常感到犹豫,我不正是对外婆的每一句话感到哭笑不得,非得每一句都给她“拨乱反正”一番?我劝她不要在意别人的话,我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不要猜”,我最头疼的是她对于每件事都得找个“理由”来说服自己,我这样不正是“不宽心”和“对别人的话特别在意”的表现?

归根究底,我还是越来越像外婆了,我想。但是我能深切地感受到其中不一样的东西。她在世上唯一的姐妹打电话让她去隔壁县的家里做客,她会在我面前喋喋不休地找出一大堆的理由说不去——她们老两口都有退休工资生活那么幸福、路那么远、她老公平时都没打电话问候过我、两家年轻一代又没什么来往——其实最真心的理由往往是她最后那句语气低落的话:“我这么老了去了给人家丢脸。”她在我妹妹放假以后住回了我们自己家时,有天我妹赖床中午不去她家吃饭,因为我每天还是会给她做饭然后一起吃,然后她让我给妹妹打电话说:“让你妹妹晚上来吃饭吧,我不会逼她晚上和我睡的放心,你们放假了迟早要住回自己家的。”打嘴的比喻,她是没有魂在身上的,便愈发怕外界的一丝改变和风吹草动。由是我想到了最近看的书《为什么?》里的一句话——社会冲突和暴力活动这些“越轨行为”是社会化失灵的产物,是社会中的一小群人由异化感驱使而做出的绝望之举。

老人家的世界是很小的,她们的思想过时和封闭到就像中了很深的毒,我曾经甚至写过一篇文章比喻,人越年轻越像一张白纸一般纯洁,人越老越像一瓶毒药一般危险,他们从不摄入,只是像一瓶毒药一般时刻酝酿时刻侵蚀着周遭,用过时的、消沉的、腐朽的思想和记忆禁锢着一小片时空和一大群人。但是她们依然是无条件爱我们供养我们的人,依然是我越来越像的人,依然是我成长的助力和思想的阶石。在有害和有效的结合与撕裂过程中,深藏着这个世界的秘密,人类的明天。

评论(1)

热度(1)